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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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抵達京城。.

原本馮嘉幼無計可施, 嚇的花容失色,咬住了屈起的手指。突見這一幕,不由楞了楞。

駱清流已從馬車跳下來準備過去祭臺,見狀停下了腳步, 驚訝道:“他發現了?”

馮嘉幼搖了搖頭, 不然謝攬不會拼命去攔, 更不會將崔子驍扔上祭壇。

他單純就是不想親手去救人。

馮嘉幼略微能懂,南疆王的遭遇把他給搞怕了。

她禁不住有一些想笑, 自己推敲半天才摸到頭緒的算計, 就這樣被他因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給躲了過去。

可也不能說是僥幸,是他比較善於總結教訓。馮孝安的“栽培”功不可沒。

馮嘉幼才剛要松口氣, 又替崔子驍捏了把冷汗。這巧貞知道自己已經暴露,能抓一個是一個, 估摸著會朝崔子驍下手。

但人心總是最難猜,謝攬的舉動出乎預料, 巧貞的反應同樣在她預料之外。

祭壇上, 崔子驍雖然不明白這位謝千戶在搞什麽, 但情況危急, 他既離得近, 趕緊從地上爬起來,準備揮刀去砍牢籠上的鎖, 卻發現籠鎖早已掉落在地。

他正納悶這籠中少女為何不逃, 少女“嘭”地一聲踹開籠門,跳出了籠子。

她本就漂亮, 因要獻祭給龍王, 更是被精心裝扮過, 先前下雨時都有村民專門為籠子撐傘。

但此刻她的五官都被氣到變形, 一出籠子便飛身而起,朝著謝攬扔出一大把形似柳葉狀的銀制暗器:“去死吧你!”

那被謝攬定住尾巴的大鯢也突然變得兇狠,尾巴被刀鋒撕裂,也要去撕咬謝攬。

詫異中的崔子驍迅速冷靜下來:“原來是你!”旋即一個箭步朝她奔去,本欲砍籠鎖的刀向她劈去!“謝千戶小心!”

像這樣的明攻謝攬豈會在意,前後夾擊之下,他一手攥著刀柄抵擋大鯢鋒利的牙齒,一手抽出背後第三柄橫刀,手腕一轉,橫刀像一面盾,將暗器悉數擋下。

崔子驍能當上濟州衛的統領,也不是吃素的,而巧貞的武功也就一般,三兩下便被擒住。

知她或許善於用蠱,崔子驍萬分小心,一腳踹她腿彎,將她踹到在地,刀刃抵住她的脖子。

學謝攬對待駱清流那般,也直接割她一道血口子,只是拿捏不住火候不敢割的太深,厲聲喝道:“停下來!”

巧貞憤恨地瞪他一眼,嘴唇微動,不知念叨了些什麽,那大鯢倏地轉身,四腳飛快的往河裏爬,身體笨拙,搖頭擺尾的模樣瞧著竟有幾分滑稽。

謝攬本想阻止,不過飼養人既已被抓,這大鯢已是無足輕重。

剛收了刀,便被崔子驍劈頭蓋臉一頓罵:“謝千戶是不是早就懷疑是這女子了?但又不確定,才拿我來試探?”

謝攬:“……”

崔子驍怒道:“還好她沒有朝我下手,不然我不一定能夠及時躲閃,真要被你給害死了!”

話音落下,他刀下的巧貞“呸”他一口:“你算什麽東西,少往自己臉上貼金,我的蠱那麽寶貝,怎麽舍得給你用?”

崔子驍一口氣險些上不來,強忍住才沒有一刀砍死她。

巧貞又瞪著謝攬:“何況他都拿你來試探我了,可見你的命他一點都沒放在眼裏,我又何必浪費心血在你身上?”

崔子驍也瞪著謝攬:“謝千戶今日必須給我一個說法,不然我勢必彈劾你意圖殘害同僚!”

謝攬真要冤死了,他倒不怕彈劾,但確實險些害了崔子驍,不給個解釋說不過去。

“崔將軍,我和你一樣完全不知情,從來沒有懷疑過她。”此時濟州衛已經圍了上來,說自己從前被美人計搞怕了有些丟臉,謝攬輕輕咳嗽了下,壓低聲音道,“你也知道,我夫人在此,她極為善妒,我又比較懼內……”

謝攬話說半茬子倏然反應過來,這個理由好像也不怎麽光彩?

但崔子驍毫不懷疑,立馬相信了。畢竟在謝攬出刀之前,他甚至以為謝攬是被馮嘉幼扶持起來參政的傀儡。

既不是故意的,崔子驍對謝攬的怒意散去,又慶幸道:“那還真是歪打正著了。”

巧貞卻更不能接受這樣的失敗,睜大一雙美眸楞了許久。

她個頭小小的,一跺腳像個小孩子般哭鬧起來:“欺負人,你們欺負人!”

馮嘉幼幾人往祭臺這邊走,快走到跟前時,許多濟州衛包括崔子驍在內,朝她小心翼翼地張望了兩眼。

馮嘉幼覺著奇怪,但不曾表現出來。

她走到謝攬身邊,先去看他胸口的傷,衣裳被抓破了幾道口子,有血跡浸了出來。

謝攬見她皺眉,忙安撫道:“不礙事的。”又低聲道,“幸好沒抓到賬本。”

此事揭過去,崔子驍開始厲聲審問:“何人指使你飼養怪魚陷害王爺?”

“我陷害哪位王爺了?我不過就是養了條魚。”巧貞揚著頭道,“在大魏養魚犯法嗎?”

崔子驍冷笑:“你養什麽魚不好,將似龍的魚飼養的如此龐大,你敢說你沒有企圖?”

巧貞氣鼓鼓地瞥他:“我就問,在你們大魏將魚養的膘肥體壯犯不犯法,再說我的魚只吃腐肉,都是我從山上撿來的腐爛的動物屍體,它從未害過人,錯在哪裏了?哦,濟河龍影現,衡王受命於天?這是有心人傳的,又不是我,我犯了什麽罪,懷璧其罪?”

崔子驍真被她噎住了,指著謝攬:“那你為何謀害謝千戶?”

巧貞看一眼謝攬就直磨牙:“他打傷了我的魚,我想替魚出氣不行嗎?再說他武功那麽高,我的暗器他不是全躲過去了?”

“還挺伶牙俐齒。”駱清流壓了壓帽檐,在馮嘉幼身後小聲說,“藏得也夠深,害我懷疑錯了人。”

馮嘉幼心道你不就是沖著葉適舟來的,除了他,你有懷疑過別人?

葉適舟向前一步:“讓我看看你的手。”

巧貞笑道:“哎呀,懷疑我爹是被我掐死的啊?”

隨後大方的伸出雙手,葉適舟上前去看,且想伸手去觸摸。

“別……”隋瑛拽了他一下,“她會蠱,你小心會有蠱從她皮膚底下鉆出來。”

“我不怕蠱。”葉適舟說了聲“無妨”,上前去一根根捏她的指骨。

巧貞嘖嘖嘴,戲謔道:“小仵作,我的手是不是很漂亮?”

“一般。”葉適舟認真回答,“若成了屍體,水分少些,手指細些,勉強尚可。”不顧她變臉,松開了她,朝馮嘉幼搖了搖頭,“不是她。”

“當然不是我,我怎麽會掐死自己的爹呢。”巧貞抿著嘴兒笑,“實話告訴你們吧,是趙斌幹的。”

葉適舟朝村子的方向走:“我去看看。”

隋瑛見識過那群村民的兇悍:“我跟你一起。”

馮嘉幼看過名冊,知道趙斌正是趙村長的兒子,看來是被她有意無意攛掇著幹的,這小姑娘年紀小,心眼兒不少。

而且她發現崔子驍正盯著自己看,像是在等她拿主意,該怎樣審這狡詐的女子,才能令她當眾承認飼養大鯢是為了陷害衡王。

濟州衛見自己的長官看向馮嘉幼,也紛紛跟著看。

馮嘉幼卻假裝沒看到:“夫君,咱們只是聽聞有怪魚出沒濟河,以免怪魚傷及濟河百姓才過來幫忙的。如今既抓到了養魚人,命她將怪魚召喚出來,關進籠子就好。剩下的便是濟州衛和濟南府的事情,咱們也該啟程了。”

謝攬聽出她想撇清關系,朝崔子驍抱拳:“崔將軍,我們夫妻著急回京,就此別過。”

崔子驍想攔:“謝千戶……”

但謝攬和馮嘉幼已經轉身,往他們的馬車方向走。

身為車夫的駱清流自然跟著走。

走出濟州衛的耳力範圍,謝攬問道:“幼娘,這女人沖著賬本來的,分明是駙馬爺的人,你為何不管了?”

馮嘉幼挽住他的手臂:“正是如此才不管了,不能給衡王當證人。我起初以為此事是太後黨所為,那麽衡王應該是被誣陷的。若換成駙馬爺,我不敢保證衡王不知情,沒有和駙馬爺勾結,等時機成熟時,搞出‘濟河龍影現,衡王受命於天’的戲碼。”

背後的駱清流道:“謝夫人真明智,為民除害的功勞拿到手就行了,千萬不要摻和太多。我原本認為衡王不知情,是以為養魚之人是葉適舟,衡王與葉適舟那夥人的確沒有任何的牽扯。如今換成一個漁村女,我也要重新向督公稟告這事兒,進行一番徹查。”

謝攬明白了,又發現馮嘉幼抓他胳膊的手較為用力。

旋即去看她鬢角,有一些細密的汗。再摸她的手也略有些冰涼。

謝攬一瞬繃緊了脊背:“你是不是心疾犯了?”

“不要緊張,我是被你嚇的。”馮嘉幼跟他說說剛才的情況。

謝攬撫了撫胸口,他覺得自己遲早也要被嚇出心疾來:“原來是你推敲出來了,她才突然發難。”

謝攬低頭看她,目光帶了點與有榮焉的驕傲。

馮家人的頭腦,江家人的精明,結合在一起造就了馮嘉幼。

謝攬不禁想,那自己和馮嘉幼生下來的崽兒,豈不是文武雙全到極致了?

也不一定吧,沒準兒像他一樣不愛動腦子,又隨她嬌花一般的體質……

那不就成了個草包??

馮嘉幼見他突然打了一下自己的嘴:“怎麽了?”

謝攬趕緊搖搖頭,似乎在說服自己:“不會的,不會那麽邪門。”

馮嘉幼看他臉色微微泛白:“你在說什麽啊?”

謝攬訕訕道:“沒有。”帶著她走快了幾步,眼神飄向一邊。

“古裏古怪的。”馮嘉幼狐疑地審視他,想起來一件事,“對了夫君,你這種做法我是不讚成的。”

“哪種做法?”謝攬還沈浸在驚嚇中。他越告訴自己不要這樣想,越覺得生個草包的可能性是最大的。

“我是說你寧可自損,也要將英雄救美留給別人的事兒。”馮嘉幼挑挑眉。

不得不說,她心中舒坦極了,但瞧一眼他胸口上的血印子,又不得不勸,“此番是歪打正著了,不過終究不常見,往後再遇到這種情況,即使你要讓給別人,也得保證自己不受傷的情況下。”

“好。”謝攬一口答應下來。

“你就沒聽。”馮嘉幼心知他答應的越快越敷衍,也不知道在想什麽,完全不在狀態,也就先不說了。

走到馬車邊上,謝攬知道她被嚇的有點腿軟,彎腰抱起她上去:“出發?”

馮嘉幼搖頭:“先去追隋瑛。”

駱清流動作倒是很麻溜,一扯韁繩便往村子方向追。

葉適舟和隋瑛還沒走到村子裏,隋瑛聽到聲音,轉頭駐足。

謝攬撩著車簾,馮嘉幼探頭出去:“阿瑛,我們這就回京去了,你是跟我們一起坐馬車走,還是等會兒自己騎馬回去?”

隋瑛見她臉色不大好看,而且這話是在催促她趕緊回京。

她猶豫片刻:“你們先走,我回王府裏跟我表姐道個別。我若一聲不吭的走了,她會胡思亂想的。”

“好。”馮嘉幼又看向葉適舟,“葉公子,你師父那裏我們先不過去了,關於醫治赤鎏金的藥……”

葉適舟道:“無妨的,等我處理完手裏的案子,稍後去往大理寺,我會將藥帶過去。”

馮嘉幼雙眸一亮:“你想去大理寺當仵作?”

葉適舟頷首:“先皇當年將我們葉家人逐出京城,並沒有說我們不可以回去。”

馮嘉幼朝他笑了笑,知道是馮孝安請他去的,這是一件好事。

“但你的心疾我沒有辦法,我不能行醫。”葉適舟為難道,“你必須去找我師父才行。”

“我也想去,可惜暫時不太方便去。”馮嘉幼雲淡風輕地道,“你們被十二監盯上了,我們過去容易招惹是非。”

駱清流:“……”

葉適舟臉上露出些許訝色,隨後拱手:“多謝提醒。”

葉適舟那會兒面朝河邊不曾註意,隋瑛卻看的清清楚楚,謝攬先是逼問過駱清流,才去質問葉適舟。

原來這家夥不只是個無恥小賊,還是一個死太監。

馮嘉幼道:“那先就此別過,咱們稍後京城見。”

葉適舟應下:“稍後見。”

……

等馬車駛出村子,駱清流勒停了馬,扭頭問他們:“既然哪也不去了,那咱們直接走大道回京吧?前方不會再有障礙,我的人已經全都掃過一遍。”

馮嘉幼問:“你可知道李大人的船何時進京?”

馮孝安與李似修是一前一後離開的淮安府渡口,也該是差不多時間到。

駱清流稍微計算了下:“大概是後天傍晚。”

馮嘉幼點頭:“那我們也最好後天傍晚抵京。”又好奇起來,”你還打算送我們回京城?”

之前當他是個賊,要將他抓到大理寺去,現在哪裏還敢管他。

而且他的任務,也只是將他夫婦二人引來濟河。

駱清流驅車轉官道,爽朗笑道:“反正我任務完成也要回京,一起做個伴也好,路上咱們還能聊聊天嘛。”

謝攬問:“你確定不是因為還中著我的毒?”

駱清流臉黑了:“我說大哥,既然都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,能不能把解藥給我?”

謝攬不答應:“那不行,我說過到了京城才給你,大丈夫言而有信,豈能出爾反爾呢?”

駱清流呵呵一笑,想說“不給行啊,你信不信我回去述職時,把你藏春宮圖在兵器匣裏的事情說出來?”

但也只是在腦海裏隨便想想,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。

……

兩日後的傍晚時分,京郊渡口。

夕陽尚未西沈,餘光籠罩著迎來送往的人們,各種吆喝聲不絕於耳。

“大哥大嫂,小弟就送你們到這啦。”擁擠的人群中,駱清流萬分艱難的才在路邊勒停了馬,他從駕駛位上跳下來,伸手問謝攬討要解藥,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。

謝攬這次十分爽快的扔給了他。

駱清流拋著藥瓶子,笑瞇瞇地道:“回家之後若是閑著沒事兒可以來找小弟聚一聚,一起喝酒聊天啊。”

這一路上談天說地的,謝攬真挺喜歡他,難得在京城裏有了個朋友:“我該怎樣聯系你?”

駱清流道:“遞個消息去禦馬監就行。”

謝攬從前背過大魏的官職,但都忘得差不多了,疑惑道:“禦馬監是幹什麽的,皇家馬場裏負責養馬的?怪不得你車趕得挺好。”

駱清流差點兒厥過去:“養馬趕車??”

“十二監裏最有權利的第一是司禮監,第二是禦馬監。”馮嘉幼害怕駱清流被他氣死了,“司禮監和內閣分庭抗禮,禦馬監與兵部、戶部爭鋒,通常各都司以及戰時的監軍都是從禦馬監裏出來的。”

謝攬稍微有了點兒印象:“那你還挺厲害。”

“我在那暫住。”駱清流咬了咬牙,“走了。”

正打算離開,卻聽到滾滾的馬蹄聲,只見一名穿著官服的玄影衛揚鞭策馬奔向渡口,喧囂之中高聲喝道:“玄影司封路!閑雜人等速速離開!玄影司封路!速速離開!”

駱清流楞在原地:“瞧這架勢是沈指揮使親自帶隊來了?他莫不是來接李大人的?不至於搞這種排場吧?”

馮嘉幼和謝攬互視一眼,知道是馮孝安的船快要到了,不妨實話告訴他:“沈指揮使是來接南疆王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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